车轮滚滚,尘土飞扬。
这几下看似随意的移动,却精准地卡住了所有要道,硬生生将李景炎的亲卫和苏文隔开。
金不换从马上跳下来,满脸堆笑地对着李景炎的方向拱手,嗓门大得半条街都能听见。
“哎呀,殿下恕罪,殿下恕罪!”
“这批货是西域来的急单,牲口惊了,冲撞了仪仗,还请殿下海涵!”
他的话客气,他的车队,却把路堵得死死的。李景炎的脸,第一次有些挂不住了。
人群中,一个身穿破旧儒衫的年轻人,正目光凝滞地盯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。
他叫陆知行。他想不通,那个给他写信的“同道人”,为何要让他来看这样一出闹剧。
就在此时,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,泥鳅似的从他身边钻过。一张纸条,飞快地塞进他手里。小乞丐转瞬消失在人海。
陆知行疑惑地展开纸条,上面只有一行潦草的字。“为天地立心,为生民立命。”
轰!
十个字,如遭雷击。陆知行浑身剧震,胸中停滞已久的浩然之气,找到了宣泄的出口,激荡奔腾。
他明白了。全明白了!他拨开人群,目如朗星,阔步而出。
已经走出十几步的苏文,似有感应。
就在陆知行走出人群的那一刻,他停下了脚步。
苏文转过身。目光越过所有人,越过那被商队隔开、脸色铁青的二皇子。
他的视线,精准地落在了那个身背陈旧书箱的穷书生身上。
在全场数千人惊愕的目光中。苏文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破烂的衣衫。
然后,对着陆知行,躬身。一个九十度的大揖。这一揖,重逾千钧。这一揖,天地为之凝滞。
苏文直起身。他竭尽气力,嘶哑的声音穿透寂静,炸响在天启城的上空。
“学生苏文。”
“请陆先生——”他顿了一下,每个字都像一柄重锤,敲在所有人的心上。
“为我父,前镇北将军、靖安侯苏战!”
“为我靖安侯府满门忠烈!”
“为边关枉死的十八名羽林卫兄弟!”
“撰写祭文!”
“以告天下!”
全场死寂!如果说刚才的无视是耳光,那现在的这句话,就是当着全天下人的面,用一把烧红的铁刀,狠狠地捅进了李景炎的心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