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,春风拂过,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。远处,镇北王府的方向灯火通明,裴溯倚在屋檐上,望着漫天繁星,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。手中的玉扳指被他抛向空中,又稳稳接住,月光在扳指上流转,映出他眼中复杂的神色。
沈知意……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,忽然轻笑出声,有意思。
这一场看似偶然的联姻,终将在两个灵魂之间掀起惊涛骇浪。一个是被困在礼教牢笼中的世家贵女,一个是藏起锋芒的浪荡世子,他们的故事,才刚刚开始。而命运的齿轮,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转动,将他们的人生紧紧缠绕在一起,再也无法分开。
第二卷:婚初·匣中剑鸣
大虞三十七年十月廿七,宜嫁娶,忌动土。
沈知意的盖头被掀起时,眼前先映入一片刺目的红。喜烛在青铜烛台上明明灭灭,将裴溯的影子投在喜帐上,像一幅被揉皱的画。他身上有浓重的酒气,手指挑开她的流苏凤冠时,指节泛着不正常的青白——显然是强撑着醒酒。
沈知意。他的声音带着醉意的沙哑,尾音却上扬得轻佻,从今日起,你我便是夫妻了。
她垂眸看着交叠的裙摆,红盖头下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:知意明白。
裴溯忽然笑了,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讥诮:明白你明白什么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,迫使她抬头,明白我裴溯不过是个浪荡子明白这桩婚事不过是皇权下的傀儡戏
沈知意被他捏得生疼,却依旧挺直腰背:世子醉了。
醉他忽然松开手,往后退了两步,跌坐在圈椅里,本世子清醒得很。沈知意,你记住了——他扯松腰间的玉带,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,在这王府里,你尽可做你的贤良淑德,我自会做我的浪荡公子。咱们井水不犯河水,如何
她攥紧了帕子,指甲几乎掐进掌心:全凭世子吩咐。
裴溯盯着她的脸,忽然伸手扯过桌上的酒壶,仰头灌了一大口。酒液顺着他的下颌滑落,滴在喜服上晕开深色的痕迹:呵,贤良淑德……他忽然起身,踢翻了脚边的锦凳,本世子要睡了,你自便吧。
说罢便踉跄着走向内室,衣袍扫过妆台,将一支翡翠簪子扫落在地,碎成两半。沈知意看着满地狼藉,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红盖头下格外清晰。她弯腰捡起簪子碎片,指尖被划破渗出血珠,却感觉不到疼——比起心口的钝痛,这点伤根本算不得什么。
这一夜,她在圈椅上合衣而眠,听见内室传来断断续续的梦呓。天快亮时,裴溯忽然喊了句父亲,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痛楚。她起身走到床边,借着微弱的晨光,看见他皱着眉,冷汗浸透了中衣。
指尖悬在他额前三寸,终究还是收了回来。她转身唤来侍女,吩咐烧些醒酒汤,声音平稳得像是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婚后第三日,按礼需行庙见之仪。沈知意五更天便起身梳妆,青禾捧着诰命夫人的翟衣进来时,她正对着镜子描绘远山眉。
姑娘,世子昨夜又宿在醉仙居了。青禾的声音里带着忐忑,老夫人说……说今日庙见,世子恐是要迟了。
眉笔在眼角处顿了顿,留下一道细痕。沈知意取出螺子黛细细描补,语气平静:无妨,按礼而行便是。
庙见礼进行到一半时,裴溯才姗姗来迟。他穿着簇新的朝服,腰间玉带却系得歪七扭八,显然是匆忙间套上的。镇北王看着他眼底的青黑,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:成何体统!
裴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:父亲大人,儿子这不是来了么他扫了眼一旁站得笔直的沈知意,忽然伸手替她扶正了险些歪掉的凤冠,瞧瞧,我家夫人都等急了。
沈知意避开他的手,后退半步福身:世子言重了。
裴溯挑眉,指尖还残留着她发间的沉香气息。他忽然凑近她耳边,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:沈知意,你就这么怕我
她睫毛轻颤,却依旧目视前方:世子多心了。
庙见礼毕,回府的马车上,裴溯斜倚在软枕上假寐,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车窗。沈知意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街景,忽然开口:世子若是昨夜累了,今日便早些歇着吧。
他掀起眼皮看她,嘴角勾起一抹笑:怎么,心疼本世子了
不过是恪守妇道。她将手中的《女戒》又翻开两页,世子若不愿被父亲斥责,便该注意些行止。
裴溯忽然坐直身子,伸手抽走她手中的书:女戒他随手翻了翻,忽然嗤笑出声,沈知意,你真把自己当成提线木偶了
她伸手去夺书,却被他抬手避开:世子请自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