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把头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石头,半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一张老脸瞬间憋成了猪肝色,热辣辣地烧着,恨不能当场裂开条缝钻进去。
再犟下去,王掌柜那下场,只怕就是自己的了。
他心里那根弦猛地绷断。
“噗通!”
膝盖砸在地板上,闷闷一声响。
他整个人矮了下去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带着哭音喊道:“少东家!我说!我都说!”
“这笔账……是……是底下人送上来的……”
他磕磕巴巴,眼珠子乱转。
“我……我没看仔细,是我老赵失察!”
“可我对着老天爷发誓,多出来的钱,我老赵一个子儿都没揣自己兜里!”
他猛地抬起头,脸上又是汗又是泪。
“都……都让城西兵马司那个周扒皮给刮走了!”
这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。
他语速飞快,生怕慢了半拍就没人信了:“那姓周的说我们脚行的车轱辘压坏了他家门口的青石板,硬要我们赔钱修路!”
“不给钱,我们的人和车就甭想从城西过!”
“少东家,您是明白人,那周扒皮在地面上就是个活阎王,我们……我们小胳膊小腿的,哪里拧得过他啊!”
他一边说一边拿袖子抹脸,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。
这番话,虚虚实实掺了不少水分。
不过,城西兵马司那位周指挥,确实是个雁过拔毛的主儿,平日里敲诈商户是家常便饭,恶名在外。
赵把头这么一推,倒也不是全然没有由头,听着竟有那么几分真。
沈重看着跪在地上的赵把头,沉吟片刻。
他心里清楚,这种被地方势力摊派勒索的事情,在底层生意人中并不少见。赵把头这话,未必全是假的。
他缓缓开口,语气缓和了些:“原来是这么回事。起来吧。”
赵把头如蒙大赦,连忙爬了起来,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和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