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临渊的话让萧婉仪心头猛地一沉,瞬间如坠冰窟。
宫宴尚未结束,父亲竟然知道了她与燕铮在殿门处的争执。
两人声音压得极低,周遭又有丝竹喧哗,不该这么快就传到父亲耳中。
但随即,一个念头闪过脑海,让萧婉仪额角布上一层薄汗。
兰陵萧氏之所以成为大燕世族之首,历经数朝而不倒。
靠的便是萧氏遍布全国,无孔不入的眼线。
宫闱之内,更是重中之重。
但也因这些耳目眼线,陛下才会对萧氏有所忌惮。
只要萧氏能够恪守本分,不越雷池一步,陛下便会允许萧氏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。
不过,前世燕铮上位后砍的第一刀,便是世家。
他最容不下外戚干权。
她与燕铮的对话,恐怕早已被隐在暗处的萧家耳目,一字不漏地禀报给了眼前这位端坐如山的家主。
毕竟她的父亲,最重家族,是不会允许她和燕铮的联姻中间出现一丁点的差错。
“父亲。”
萧婉仪镇定下来,面上迅速浮现出恰到好处的一丝委屈。
萧氏耳目的事情,她不知情,所以只能糊弄过去。
“女儿不知父亲从何处听来这等荒谬之言?女儿怎会,又怎敢说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语?”
她微微垂下眼睫,掩盖住眸底翻涌的恨意与冰冷。
“三皇子殿下身份尊贵,得陛下赐婚,是女儿天大的福分。女儿心中只有感激,绝无半分不满,更遑论退婚?这岂非置萧家于水火之中,女儿万死不敢有此念。”
萧临渊静静地看着她,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中满是审视。
书房内安神香袅袅升起,气氛却安静得针落可闻。
半晌,萧临渊才缓缓开口。
“婉仪,你是萧家的嫡长女,自小聪慧,当知家族荣辱系于你一身。这桩婚事是恩典,从来不只是你个人的事,它关乎整个兰陵萧氏的兴衰存亡。”
他放下暖炉,站起身来,从桌后绕过来,走到萧婉仪身边。
“三皇子燕铮,非嫡非长,但观其心性手段,绝非池中之物。太子优柔寡断,耽于享乐,二皇子暴虐失德,难堪大任,至于四皇子,尚且年幼,母族势弱。”
“陛下虽春秋鼎盛,但储位之争,暗流早已汹涌。”
萧临渊的声音十分沉稳,没有一丝情绪起伏,此刻他不是萧婉仪的父亲,而是一个清醒的政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