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竟有此事?我是真的不知。”
李泰仍然装着糊涂,看这兄弟俩继续表演。
史恭下手是真的狠,对着自家兄弟连踢带踹,不多久,本就瘦弱的史敬便一脸的青肿淤伤。
李泰看到火候差不多,才抬手示意他们兄弟停下来,大度的表示原谅。
“之前劣料害工,实在惭愧。幸在李郎治业有术,新造油坊,长业恒盈。之前便听说李郎于乡普收籽料油膏,现今应该是储用丰厚了吧?”
之前有多倨傲,现在就有多尴尬,史恭用这苦肉计铺垫良久,终于说出此行根本来意。
“乡里事情,真是畅通无滞。我户中油坊还未造饼压榨,县尉已经有知。土出匮乏,只能凭此工业糊口,自不比大族耕桑恒产体面,让县尉见笑了。”
李泰闻言后便呵呵一笑,这里是人家主场,他有什么声言举动,自然也在别人耳目之内。
“冒昧请问,李郎户储油膏已有几何?”
史恭又连忙说道,旋即故作坦然的又说道:“实不相瞒,日前衙中jihui同僚,大行台便要颁格赏输。我虽不敢妄贪势位,但终究也是世居关西的良民,得知国用有困,便也想尽力以助……”
“这一次输赏格,酬赐乡兵督主。李郎你东州新入,即便是输赏得官,乡土人士又识几人?到时兵不知将,号令难行,更添烦恼。我家愿以故价赎买……”
史敬在一边捂着被打的猪头一般的脸庞哼哼道,话还没说完,便又挨了兄长一耳光。
“此员虽拙劣,但所言也算属实。关西民情刁悍,非得乡望之选,不能慑众。李郎华族俊才,不患出身,正所谓薰莸不同器,清流上选,想是不屑下流浊官。”
兄弟两人各作角色扮演,倒也把来意说清。
“县尉来访,原来是为此。前在贺拔太师府上,此事我也有闻。恰逢我要造油坊作业,真是事有凑巧。”
李泰听到这里便呵呵一笑,故作傲态道:“我生性简约,的确不喜行伍队首之用。史县尉既然据诚来问,我也实不相瞒,现今户内所储油膏三百多斛,油坊建成之后,想能再有补充,但我暂时还未有发卖之意。”
乡情不容
“阿兄,你观此子所言究竟是真是假?”
离开李泰庄园后,史敬骑在马上,一边揉着脸上的淤青,一边问道。
史恭眼神闪烁,一脸沉思表情,沉吟道:“三分真、七分假罢。他家声资望深厚,又与强臣大将友善,无意督统乡兵应该是真,其他的大约都不尽实。”
“他就算想督统乡兵,也要瞧瞧自己斤两,我乡徒岂是此类不谙人事的蠢材能够驾驭!”
史敬闻言后便冷哼道,虽然这苦肉计是兄弟两人议定,但想到之前被兄长殴打嚎叫的丢脸模样,他仍满怀的不忿,心里已经将李泰暗恨起来。
“你才是真正的蠢材!那小子登门访买物料时,你就没有一二的怀疑询问?他赴乡治业,却高价收买耕桑之外的胡麻、油膏,本就事存蹊跷。但有一两分的警觉,都不会任他阴聚这么多的乡资!”
史恭又指着史敬怒骂道:“这小子状似粗疏,内里却精明得很。他与贺拔太师友善,想必早知输赏格内容。诸多捐输物料,唯拣油膏做功,这份心计,是你匹布尺绢就塞满的心肠能比?”
“我、我只是想给家里增添进项,若真头脑精明,谁又会于此预收秋后的胡麻?”
史敬一脸的委屈,胡麻和麻油本就不是衣食必备,哪怕灾荒之年物价上涨、也多是有价无市的状态,他当时哪里能够想到买卖之外的算计。
再听说李泰有河北压油新法出油可观,他便更加不作怀疑,只是懊恼该要价更高。
史恭也是满心的烦躁,大行台即将颁行的输赏格,对他们这些乡土豪宗而言是一个绝佳的上进机会。他得信之后便返回乡里,打算筹措物料输官谋授,却没想到乡里竟发生这样的变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