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郎,卢大是主母外家至亲的子侄……”
李渚生也猜到李泰大概不认识卢柔,好一会儿后才想起来介绍彼此,原来李泰的母亲卢氏是卢柔的堂姑,卢叔虎的血亲姊妹,彼此表亲关系算起来也不算远。
“幼时相见,记忆模糊,怠慢了表兄,真是失礼!”
李泰见李渚生跟卢柔这么有话聊,倒也不便再提防疏远,于是便又入前见礼。
“阿、阿磐啊,真是生成了英俊好儿郎!像你母亲,不像你耶。当年姑母出嫁时,户里亲长就、就感慨,哪、哪用得着丰厚妆奁,姑母早把一门、一门的秀气带去了你家!”
这卢柔不只是激动,而且还有点口吃,拉着李泰上下打量感慨一番,这才又指着旁边越发尴尬的史静说道:“幸亏这位史郎君,昨日访崔使君求告事情,我恰在表叔邸上,才知道阿磐你原来也来了关西!使君他职事繁忙,我闲散无事,便同史郎君一起,入乡见你!”
李泰听到这话便也有些好奇,难道他们家还有亲戚在西魏做大官?
“多谢史郎君,非此传情,我与表兄不知几时才能相见。”
虽然痛宰史家的心意未改,但面子上的客气要顾到,李泰又微笑着对那年轻人史静点头说道。
史静连忙抱拳道:“李郎言重了!郎君入乡未久,已经清声渐传,即便无我传讯,不久必也人尽皆知。反倒是我此番求见,满腹羞惭,恳请郎君能够见谅乡居庶支冒犯之罪!”
“是了,阿磐,究竟是怎么回事?我听说你入乡未久,便与同乡之人多生龃龉,更多风言说你依仗贺拔太师的威严,不愿与乡人们和气相处……”
卢柔听到这话,便也皱起眉头,又转头望向李渚生道:“阿磐他还年少,但渚生你不该啊!咱们趋义西进,客居关中,但也不可丢了家教风骨,欺侮下士为威!”
“原来这位史郎君是这般说辞告于表兄,那倒要仔细说一说!我不惧乡中奸猾颠倒是非,但却不想亲旧误会我有失家教!”
李泰听到这话,脸色顿时一沉,望向那史静的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。
世族世婚
“我奉高使君使命,入乡整顿园业,行装尚未落地,乡丁已经聚众来攻!彼此素未谋面,乡户因何怨我?至今尚有乡户伤员卧养园中,既我伤之,我自养之。彼等皆可为证,乡人仇我,只因史氏蛊惑!”
李泰落座堂中,便拍案发声指控:“史氏兄弟横加刁难,施恶于我不只一桩,左近乡人举证者不乏,众口铄金,岂容刁邪反诬诋毁!我不知在堂史郎与其兄弟是何瓜葛,但彼此仇深如渊,你若非与我表兄共至,我绝不容你登此厅堂!”
史静见李泰如此气盛,一时间也有些局促不安,只是硬着头皮说道:“但、但前事强买胡麻,请问郎君是否属实?我家与乡居庶支虽然分居两地,但先人治家垂训,向来不许子孙营贾废耕,若非外力逼迫,是断不会、断不会……”
“史郎不必自夸家声淳朴,我也出身清白人家!部曲乏业可作,故而就乡采买物料兴织,的确曾访史家。史家以陈麻充数,至今仍然留存庄中!”
李泰拍拍手,吩咐部曲取来从史家买到的那些陈麻麻包丢在堂中,至于史家之前要买油膏时已经将麻钱退回,那就是另一个话题了,总之以陈麻充新麻,是证据确凿。
史静视线落在那几个陈麻麻包上便忙不迭收回,仿佛怕被蛰到眼睛。
“之前预买胡麻,史家兄弟欺我不知农事,以当季时价收买秋后胡麻。事后我虽得人指点,但既已立约为信,也从没想要作返回。当时言谈两欢,若我有丝毫迫之,人不非议、苍天谴责!”
李泰越说越气,仿佛自己真的成了一个被人百般欺压的良善无辜:“史恭输官得赏、拥居势位,便遣其弟登门毁约。我大好园业、青砖彩瓦,被他指使刁奴横加破坏,门户残破,部曲蜗居草檐。史郎大好模样,神清目明,入门至此,岂无眼见?我今拘之在园,只求一个公道顺气,若法不能制,我必杀之!”
“原来如此、原来如此!”
卢柔听完李泰的控诉后,便从席中愤然起身,指着史静怒声道:“王业西狩至今,我知人间正气逢衰、是非混淆难免。但既然聚义奉此法统,人心当有公道平衡!我表弟抛家西走,孤独难立,已经可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