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堂内酒气熏人,不少杂物洒落在地毡上,独孤信手持一杆木杖颓坐于席中,眉眼间尽是烦躁之色,抬眼见到走进来的乃是李泰,便先愣了一愣,可见还没有彻底醉懵,但那眼神迷离、脸色酡红,显然也已经醉的不轻。
“出、出去!谁让你来的?”
尽管心情烦躁不已,独孤信却还想在女婿面前维持一下自己的形象,挥起木杖便要驱赶李泰。
李泰在丈余外立定下来,抬手将酒瓮摆在了案上,然后才躬身说道:“家事国事,丈人一身兼系,内外群众福祉仰此一身,寻常时节恐怕难以纵情恣意。趁此年终岁尾、难得闲暇之际,我也盼能与丈人共谋一醉,消解满怀愁绪。”
“你这得志少年,又有什么忧愁难解?”
独孤信闻言后翻个白眼,眉眼间对李泰仍有抵触,但也并不再作驱赶。
“乱世之中,人谁心底没有几分伤心故事?”
李泰将前从广陵王那里听来的话现学现卖讲出来,见独孤信不像刚才那么防备,便又凑近过去坐定下来,这才又继续说道:“我今功勋卓著,但因资望浅薄,名位仍然卑于镇兵。甚至就连宇文萨保这个守户之犬都恃其门荫,官爵一举胜我,能不幽愤?”
日前的朝会之中,宇文泰寻了一个由头再将宇文护给加官晋爵,夺赵贵故封而将宇文护由水池县公晋升为中山郡公,而赵贵则改封南阳郡公。
李泰之前受封西河郡公,并加骠骑大将军,总算暂时将宇文护给甩开,但这一下子又被追了上来。
两人虽然同是郡公,但宇文护这个中山郡公的含金量就是比李泰这个西河郡公更高。
六镇兵变被初步平定后,六镇镇人内迁,包括宇文家在内众多武川镇人便侨居中山郡内,之后东西分裂,许多武川镇人家眷便也直接被关押在了中山境内,因此中山这个郡号在一定程度上就意味着是这些武川镇人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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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李泰没有理解错的话,这件事就等于是将库利川范围化为自己的私人领地,任由他在这里随便折腾。
这么听起来似乎有点不可思议,但其实在当下这个时代也都是常规操作,尤其是在一些氐羌并诸杂胡部落中,朝廷和霸府本身就没有相应的编户资料,这些胡民人口也不惯接受官府的统治,于是便授予诸胡酋渠帅们羁縻左官,由得他们自治管理。
类似的情况还不只存在于边州,在关内核心地带也都有此类羁縻郡县的存在。
像是大统九年从陇右迁入华州的氐人部落,至今仍然生活在沙苑附近一小片区域之中,不与外界进行频繁沟通,也不接受当地官府的管制,只是需要承担霸府所下发的劳役和兵役任务。
如果说这个侨置的西河郡也是类似的存在,那对李泰而言无疑是一个极大的好消息。
首先那里本就是他从一片胡荒之中重新开辟建设起来,心中对此怀有着极大的希望与期待,若是不能交在自己选择的人手中继续进行经营,实在是不能放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