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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(第1页)

  余伯板起脸:“老先生知道您爬树吗?”  “我不过是在看朋友。”余盏借着这个遮蔽点,观望认真修草的青年。  余伯吃惊:“他是您朋友?”  “一面之缘。”余盏简短地说了句,“我看看他。”  余伯没多问,只说:“您这样太明显了。”  余盏把几根长得狂放的枝条往旁边掰,闻言愣住:“那他怎么没发现?”  “可能是,”余伯委婉又直接,“不想?”  余盏蹙眉:“就是对我没有兴趣。”  余伯说:“我想是的。”  余盏从树上跳了下来,他今天没去院里,一身休闲的家居服,高大俊逸,搭配娃娃脸小酒窝。  家里招人这事他向来不关心,那个人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时候,他还以为看花眼了。  尽管那次对方捂得严严实实的。  他也能从衣着风格,气质,感觉上面认出来。  余盏到这会儿依旧感觉不可思议,怎么会在自己家里见到那个人,他重新找偷看的地方。  余伯真怕少爷摔出好歹:“想打招呼,不如大大方方点。”  “那我去换身正式的衣服。”余盏说。  。  陈雾修一块草,就用耙子耙到一起,他抬胳膊擦擦脸上的汗,拿起地上的大剪刀。  左边冷不丁地响起声音:“在修剪草坪啊。”  陈雾仰望过去:“请问你是?”  “这是我家。”男人身着裁剪得体的衬衫西裤,风度翩翩地做着自我介绍,“我姓余,单名盏,一盏灯的盏。”  陈雾站起来,礼貌道:“你好。”  余盏有分寸的目光落在他晒红的脸上:“西园以草为主,北园是花,东园是树,南园是药材,我小时体弱多病落下病根,药材都是我吃的。”  陈雾一脸“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”的疑惑表情。  余盏:“……”  也是,糊涂了。  他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:“虽然你暂时只能修修花草,但是你表现好,说不定能进药园。”  陈雾认真点头:“我会努力的。”  余盏笑出酒窝。  陈雾忽然说:“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?”  余盏那双偏长的眼睛里浮出期待。  “应该没有见过。”陈雾蹲下来修草。  余盏把期待敛去。  陈雾将几堆碎草拢了拢,拿大叉子叉到车上,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,忘了边上还有个人。  余盏讪讪离去。  。  之后一周余盏没有再出现在西园,直到一个晚上,他穿着深灰色英乔礼服,沉稳而庄重地走向陈雾:“我要去参加一个晚宴,你会开车吗?”  “会是会的,可是我……”陈雾手上捏着两条虫。  余盏说司机临时有事,他很友善地祈求:“拜托,帮帮我。”  陈雾有一点为难:“你不能自己开车吗?”  “哪有老总自己开车的。”余盏失笑。  陈雾恍然:“你是老总啊,那你应该不止一个司机吧。”  余盏的笑容僵住。  最终还是陈雾开走了余盏那辆名车。  到了目的地,余盏整理领结:“你跟我一起进去。”  脑子不清醒,带个园丁来这种大场合。  陈雾看着他。  余盏意识到不妥,他当场道歉:“是我欠考虑了,那你在车里等我,我去喝杯酒走个场就回来。”  他下车前笑着说:“为了表达谢意,我请你吃饭。”  后面才是把人带出来的重点。  余盏来参加的是晏家举办的晚宴,晏老爷子正得宠的小孙女的满月宴。  那么小个孩子,这样隆重的阵仗,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这份福气。  周围停着一大片豪车,布加迪威龙,迈凯伦,保时捷,兰博基尼全是黄金版,还有镶钻的奔驰,定制的超跑……  这辆价值几千万,那辆价值几个亿。余盏的普通商务宾利丢进去都显得寒碜。  余盏拿出邀请函,一只手搭上他肩膀,没大没小地拍拍,嬉笑着喊,“余叔叔。”  来人的绿毛很扎眼。  谁喜欢在自己的头上染绿的啊。  黄家独生子,黄少爷,他的头发扎了一窝小辫,俩撮绿还特地选的大红色皮筋。  余盏没把肩上的手拿掉,不跟小孩子计较:“你父母没来?”  “早进去了。”黄遇手插兜,吊儿郎当地走进金碧辉煌的宴会厅,炽哥知道今天是他三侄女的满月宴吗,黄遇想了想还是没发信息。  黄遇的视线掠过成堆的各种私定,找到在和几位富少谈笑风生的发小,他举了举酒杯,做了个口型,“我去二楼。”  姜凉昭昂首。  黄遇无视父母的眼神示意径自上楼,昭儿要去晏家设立的大学,去学金融。  搞不搞笑,炽哥都进不去自家的学校,要去上垃圾国际学院。  。  晏家以黑发家,以白坐稳,垄断了多个领域。  这个宏伟的商业帝国,晏家势力占据三分之二,剩下三分之一以黄,姜,赵家,在林科院颇有影响力的余家为首。  今晚的满月宴轰动了整个首城,几家都来了人,有的甚至全家出席。  而且除了晏家那个明明手拿王牌却自寻死路的老幺,在世界各地定居或出差的其他晏家人全部到场,无一例外,可见晏老爷子有多重视。  股东们已经默认婴儿她爹成为继承人的可能性最大。  毕竟晏家内斗了三年,猖狂的,跳得高的不是死了,就是凉了。  如今还在的,都是聪明人,风向差不多定了。  老爷子也是狠,当年他亲自设局假死,是要给蠢蠢欲动算计他饮食起居的子女们提供一个机会,让他们帮他清理营养不良的枝叶。  这一清理,养分就不会被浪费分散了,能集中在茁壮的枝条身上。  十几个子女开枝散叶,老人可以说是子孙满堂,然而盼着他死的就是这批人。  没一个省心的。  。  宴会进行到后半场老爷子才露面,余盏上去说了几句话就溜回了车上,他解开西装扣子敞开:“等累了吧,我带你去吃好吃的。”  陈雾回了已经给他烧好饭的晏为炽信息,摇头说:“饭我不吃了,我把你送回大院就下班。”  “那下次请你。”余盏不强人所难,他温和道,“大院包吃住,没有必要每天来回跑。”  “我不回去,有人会觉得烦。”陈雾一个顺畅的移位,将车从肆意乱停的几辆跑车里开出来。  余盏拿出不令人排斥的好奇:“你很在意那个人的感受?”  陈雾却说:“我可以不回答的吧。”  余盏哑然:“可以。”  “那我不回答了。”陈雾兜里的手机响了,他以为是晏为炽就将车停在路边,拿出手机看一眼来电显示,是黄遇。  “昭儿找你。”  黄遇一说完,那边就换了人。  姜凉昭根本不想打这个电话,季明川的死活和他无关,说白点,他巴不得季明川消失。  可是不能在他妹妹陷进去没出来的时候。  那他一死,就是心头血了。  姜凉昭人还在宴会上,他喝了点酒,手上是扯下来的领带,神色有一两分疲惫的无奈:“我妹求我找你,说有个什么笔记,让你寄给季明川。”  “没有。”陈雾说。  “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的具体过往,”姜凉昭的立场十分尴尬,担心被炽哥知道这通电话,他谨慎道,“只听我妹说季明川的隐疾在国外无法医治,人被折磨得不轻,你不给他,他估计会恨你。”  陈雾呢喃:“好意思恨啊。”  “他要是好意思,那就让他恨吧。”陈雾挂了。第38章  车里静得吓人,余盏并未打听,他善解人意道:“要不要平复一下再走?”  陈雾摇摇头。  就在他收好手机,准备启动车子时,一个女人踉踉跄跄地从车边跑过去,身后跟着几个西服男士。  女人瘦得皮包骨,一身私家定制挂在她身上空荡荡的,她似乎在路口寻找什么,摇摇晃晃的随时都会晕倒。  “是晏家人。”余盏解开安全带,“我下去看看。”  陈雾在车里看到余盏走向女人,喊了什么。  女人回头望。  已到中年,面容凹陷得厉害。  一双饱含深情和苦情的眼睛,搭配油尽灯枯的生命力,显出惊心动魄的感觉。  陈雾垂头看手机上的新信息,回:【阿炽,我不在外面吃,我回去。】  不多时,余盏带着夏夜的闷热回到车上:“是晏家老三。”  陈雾眨眼:“那样的大家族,她怎么……”  “心病。”余盏简洁的言语中尽是同情,他见陈雾安静地听着,就多说了点,“曾经的首城第一名媛,才气相貌双夺冠,爱慕者众多,可以说是上帝的宠儿,却在产子后不久经历丧偶丧子之痛,从此疯疯癫癫。”  “晏老爷子对她很疼爱,整个晏氏她的股权占比在前十,算是大董事。”余盏解袖扣。  陈雾不懂:“既然疼爱,那为什么还要她来参加满月宴,触景生情。”  余盏没有想到这一层,他尴尬地挠了挠眉毛:“也许不像普通家庭的父女情那么深厚纯粹,但她在晏家众多子女中确实是特殊的,这些年她一直住在老宅最雅致清净的院子里,不需要为晏家付出什么就能享受晏氏的资源,今晚出来,不一定是老爷子的强迫安排。”  陈雾说:“新闻上报道的有钱人亲情淡薄,是刻板印象啊。”  “嗯。”余盏笑笑,“都是因人而异。”  车开上高架,余盏接了几个电话,发现马甲上沾到了女人的呕吐物,渗着血丝。他拿出西装身前口袋的帕子,慢条斯理地擦拭。  名门内斗必定伴随死亡,尤其是人丁兴旺的家族,数不清的家产。  晏老爷子的五位太太为他生了十四个子女,如今四肢健全的只剩一半了,大多都是出了意外事故,落下伤病再无兴风作浪的可能,严重的是大人小孩无一生还。  哪来那么多意外,不过是亲人之间你来我往争夺家产。  输了,死的是自己,或者自己一家。  赢了,死的就是兄弟姐妹。  大人贪婪,可怜的是出生就被赋予使命的小孩,起点是多数人终生到不了的终点,面临的危险也多,福祸相依。  晏老三的经历确实惨,但比她惨得也不是没有,唯独她拿到了股权的安抚,引起亲人的眼红妒忌。  好在她没有子嗣,身体也不行,脱离了纷争。  很多事一向都是双面的。  余盏将脏污的帕子扔进车内垃圾篓,对身旁的人说:“今晚辛苦了。”  陈雾注意路况:“以后你的司机再有事,最好还是找个代驾,我没有开过这么贵的车,万一出了情况……”  “你开得很稳。”余盏毫不吝啬地给出夸赞,“特别好。”  陈雾没说什么了。  把余盏送回大院后,陈雾自己坐地铁回去了,路上黄遇又打过来电话,他没有接。  。  黄遇从发小手中拿回自己的手机:“陈雾不接就说明态度了,你别管你妹了。”  姜凉昭坐在堪比皇宫的洗手间里,问黄遇带没带烟。  “被没收了,没有。”黄遇躺倒在沙发里,昂贵的衬衫收进皮带,西裤撑开,年轻多金的纨绔公子样。  四处都是金灿灿的,说话带回音,空旷得很。  姜凉昭不平稳的喘息声十分清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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