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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9章(第1页)

  [喂,我怎么了?]  [我死了吗?沈惕,你为什么拿枪指着我?]  眼前的吴悠根本没有张嘴,也已经无法说话了,可沈惕就是听到了他的声音,好像是从脑海里传来的。  沈惕放下枪,伸出手,手指碰上他额头的瞬间,吴悠竟然眨了一下眼,尽管眼球还是全白的。  “吴悠?”  他试图叫了一声,竟然真的在脑海中听到了对方的回应。  [到底发生什么了?我真的死了吗?]  “你……”  吴悠整个身体都仿佛活了过来,他的肢体扭曲地动了动,像是拼错了手与足的玩偶,任何行动都显得僵硬且怪异。  “你是不是能听到我说话?”沈惕问。  [对,我听得到。]  沈惕明白了。  现在至少有一个好消息,不,是两个。  一个是吴悠没有死,二是或许是因为他的原因,吴悠的人性被唤醒了。  和其他已经完全失去人性的污染物不同,吴悠没有发狂,可以沟通,只是身体成为了污染物。  [但我看不清,我能感觉到南杉在我身边,能闻到他的味道……]  [南杉呢?他还好吗?]第136章度过一夜  沈惕一直以来伪装成为可以和他们共情的人类。  嬉笑怒骂,每一样他都学得很好,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除安无咎以外其他任何人的情感,他都是无法理解,无法感同身受的。他不过是在凭借经验,做出还算正常的反应罢了。  但这一刻,面对已经成为污染物、还懵然不知南杉已经死去的吴悠,沈惕感觉到了。  吴悠自己甚至还没有觉得痛,因为他还不知道,但沈惕感觉到了。  “他……”沈惕握紧了手中的符咒,“他去帮无咎了。”  这是沈惕从成为人类以来,说过最艰难的一个谎。  他看见吴悠用长的触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,大概是试图从车子里出去,沈惕主动将南杉扶起来,让他尽可能远离吴悠。  [可我感觉他就在身边。]  吴悠的声音从沈惕脑海里传来。  “他的确就在附近。”沈惕的语气确凿,尽管他也还没有想明白,留下了吴悠,下一步应该怎么做。  已经被污染的吴悠,会不会突然切断和他的联系,会不会发狂对其他人下手,这些他都无从判断。  沈惕只知道,如果是安无咎在这里,他一定不愿意杀掉吴悠。  “我要先告诉你一件事。”沈惕关上南杉这一侧的门,绕过车头走到另一边,那些本打算围上来的污染物在沈惕的移动下也纷纷退散开来,他们看起来既不打算离开,也不敢轻易靠近,一种来源于同类的动物本能令他们只能停驻于此,观察沈惕的一举一动。  沈惕拉开吴悠这边的门,试图让他出来。他诚实地告诉吴悠,“你已经被污染了,所以你才看不见。”  [怎么可能……]  吴悠无法接受这件事,他试图回忆昏迷前发生的事,但脑子是空白的。  [可我还能和你说话。]  “所以你和他们不一样。”沈惕解开困住他的安全带,“所以你也记住这一点。”  吴悠恍然间明白了些什么。失去视觉的他其他感官灵敏度大幅上升,沈惕的声音,周围那些污染物发出的呼吸与喘气,一切都清晰至极。  他试图伸手触摸自己的脸,却在这个时候发现,伸出的、触碰到脸颊的并不是人类的双手,而是许多滑腻的触手。  沈惕看着他的样子,知道他显然是被自己吓到了。  “别想这些了,你会变回来的,这只是暂时的。”  沈惕用另一个谎言暂时安抚吴悠。  不远处,他看到了杀过来的安无咎,他的脸上是血,手中的竹叶青沾满了怪物的粘液。  与此同时,他也看见了安无咎发现吴悠之后愣住的表情。  沈惕收回了枪,最后一颗子弹他终究是没有用。孤寂的旷野起了风,卷着尘沙拂面而来,他看到那些污染物又一致地离开这里,四处望去已经看不到蒙面人的踪影,看来是在这些棋子的掩护下离开了。  “吴悠……”  沈惕看见安无咎发现南杉之后蹙起的眉,他眼中挥之不去的难过和懊悔,仿佛眼前这一切都是他的错,都是他造成的。  钟益柔一开始并没有认出吴悠,只看到沈惕身旁矗立着一个高大的“怪物”,那些触手令她头皮发麻,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怪物的头颅,等她冷静下来,在仔细看过去,才发现是吴悠。  她不能理解。她不理解这个夜晚发生的一切,也无法接受。  “吴悠的理智值清零了?是吗?”  沈惕点头。  “那南杉……”  沈惕向她摇了摇头,眼神示意她不要说。  安无咎垂下眼,眼眶干涩。  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的发展会变成这样,难道他这一次的决定也是错的。  那究竟怎样才是正确的?  [无咎哥?]  忽然听到吴悠的声音,安无咎讶异地抬起头,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过去,走向眼前这个已经被污染的吴悠。  “吴悠?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?”  [听得到。]  吴悠伸出长长的触手,触碰到安无咎的肩膀。  [无咎哥,南杉去哪儿了?我找不到他。柔姐呢?还有尔慈姐……]  “益柔在我们身边。”安无咎看到沈惕的眼神,明白他的意思,“南杉和尔慈,他们分头行动了。”  [为什么要分开?他们要做什么?]  吴悠一开始有些不相信,但忽然间,他想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,竟然害怕被南杉看到。  他已经是个怪物了,南杉是个道士,他的职责不就是要除掉像他这样的怪物吗?  [那他……他什么时候和我们回合?]  “明天,”安无咎反握住他的一只触手,“明天中午。”  钟益柔这时候发现,安无咎似乎是在和已经成为污染物的吴悠对话,而她只能听到安无咎说的话,凭反应来看,吴悠似乎能和他沟通。  这里已经被蒙面人发现,不能算作安全区,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蒙面人逃走,但他们还是打算先上了车离开,但暂时不知道目的地何在,只能远离城市,往偏僻的地方走。  沈惕坐在驾驶座上,开车的间隙透过后视镜看安无咎。  安无咎的手臂受了伤,滴滴答答往下淌着血,脸色不佳。钟益柔背着枪,埋头抖着手打开她从家里带出来的医疗箱。  “我先给你打一针镇痛。”钟益柔拿起一支安瓶,正要掰开,听到安无咎说不用。  “不要浪费了。”安无咎告诉她,“直接帮我缝上就好,我不怕疼。”  沈惕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攥得更紧了。  钟益柔只好同意,放回了镇痛剂,为他消毒和缝合。  “对不起。”  安静的车厢中,安无咎低声开口。  “为什么道歉?”钟益柔检查包扎的伤口,眼前杨尔慈的脸挥之不去,但她还是安慰安无咎,“这不是你的错。”  沈惕隐隐能感觉到什么,安无咎恐怕和他们不一样,从贩卖机那里开始,安无咎的眼神里就透着一种区别于从前的感情,像个悲观的先知者。  安无咎望着窗外,心中挣扎了一番,还是决定将自己轮回的事告诉他们。  他整理了情绪,从头说出自己经历的一切。  听完这些,钟益柔皱起眉,“也就是说,你上一轮回因为时间到期被突然出现的怪物杀掉,但你没有死,反而回到了之前。可为什么只有你有这种能力?”  安无咎摇头,“我不知道。”  [那……这种能力还可以在用吗?]  吴悠问出口,安无咎所说的话为他死寂的心点燃了一丝希望。  他真的不想成为怪物。  “我不确定。”安无咎如实告诉他们,“不过我还有一张时间回溯卡,这可能是我最后的底牌。”  他已经想好了,就算是把自己的生命值耗到只剩最后一点,他也会用掉这张卡,他不能让南杉和杨尔慈就这样消失。  他们路过一座加油站,沈惕开得很快,但他还是亲眼看到了变成污染物的工作人员吞食了其他的人类,他的手臂和加油的管道融合在一起,狠狠地插入了人类的胸膛。  “先不谈这张卡的事。”沈惕直接跳过了安无咎说的话,也截断了他冒险的想法,“我从之前就觉得不太对劲,你说的那些事,我感觉我也有一些记忆,比如你的手臂被腐蚀,还有吴悠,他被割喉,包括那个工厂,我都有印象。”  他想知道是不是其他人也有同样的感受,这样或许是他们都有回溯,只是安无咎的记忆最清楚。  但讨论后的结果是,吴悠和钟益柔都没有任何关于“上一次”的记忆,一丁点也没有。  “这就奇怪了。”钟益柔想了想,告诉他们,“不光是这件事,吴悠被污染后,我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,但是好像你和无咎还能和他沟通。我猜吴悠也听不到我的声音。”  验证过后,他们发现事实的确如此。  这些现象无疑都指向了一桩事实——安无咎和沈惕是特殊的。  他们有着不同于其他人的能力,并且从表现程度来说,安无咎要略强一些,他是整个人都进行了回溯,而沈惕只是保有了一部分的记忆。  这一点从逻辑上来说不太合理,安无咎清楚沈惕是什么身份,他的能力都必然是高于自己的。  “前面好像是个农场。”沈惕对众人说,“要不要在那里停下来,休息一下。”  农场的灯是熄着的,一片黑暗,看起来寂静无比。沈惕把车停在路边,“我先下去看看。”  车门关上,安无咎坐在车里,手握着刀柄。  沈惕大约离开了十分钟,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把新的□□。  “里面没有人,先下车来房子里吧。”  他们这才一起下车,吴悠是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塞进副驾驶的,现在出来也很不方便。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塞进罐头里的一只鱿鱼,完全没有呼吸的空隙。  打着手电,沈惕走在最前面,安无咎守在最后头,他们进入房子里,找到一间方便逃跑的房间落脚。  “你的时间还够吗?”沈惕对钟益柔说。  “能撑过今晚。”钟益柔给他看了一眼,手腕内侧显示着还剩8小时,“是无咎带着我用枪杀了很多污染物,才累积了这么多时间。”  但也因为战斗必须直面那些怪物,钟益柔的理智值已经只剩下一半,她有轻微的晕眩和幻觉,但没有告诉他们。  安无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,还有十二个小时。  [我应该已经不需要时间了吧。]  “嗯。”沈惕还笑了笑,“你现在就像个bug,虽然还有人的意识,但是没有时限,也不需要担心理智值降低了。”  “我还有4小时。”沈惕说。  他的时间显然是不够的。  “那怎么办?”钟益柔对他说,“要不然这样,我们只休息两小时,就回市区。”  “不用。”沈惕站了起来,确认了一下狙击枪枪膛里的子弹,又背上狙击枪,“车里的油也不多了,刚刚来的时候我们路过一个加油站,不管怎么说,我都总要去市区一趟,路上杀一些污染物补一下时间。”  安无咎也站起来,抓住的沈惕的手腕,“我去。”  沈惕转身,抬手摸了摸他的脸,“你留下来保护他们,我很快就回来。”  他的声音很温柔,带着一点温暖的笑意,“你在这里等着我,好不好?”  安无咎只能妥协,为了大家的存活,他不能自私。  “好。”  他站在窗边,看着沈惕独自离开农场,开着那辆残破的卡车离开这里,驶向来时的路。  吴悠的身体变得比之前大了许多,只能靠在墙壁上休息,他的负荷很大,很累,所以只是靠着就睡过去了。  安无咎让钟益柔睡在床上,自己靠在吴悠的旁边。他在房间里找到了一盏农户用来驱散害虫的绿光杀虫灯,于是关闭了手电筒,将这盏灯放在自己眼前,作为唯一的灯源。  他嘴上说着要睡,但根本不打算合眼。 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,在圣坛里他不是没有经历过生死,但没有一次是发生在现实里,也没有一次令他感到困惑和失控。  失控意味着这一切的背后,有着令人恐惧的未知。  那些或许是他作为一个普通人类所无法理解的。  生下来就是人类的他们,接受着人定胜天的心灵鸡汤,相信自己是凌驾于一切的万物之灵,自认获悉世界的运作法则,通晓前人归纳的自然逻辑,地球上的一切都是有规律的,像南杉说的,这是天命。  他的父亲、母亲,芸芸众生,大概都是如此。  安无咎想,或许他们就是罗素口中的火鸡思维,因为看到了饲养他们的农场主在每天早上九点前来喂食,无论晴雨,无论发生什么,这件事都会到来,于是火鸡们归纳出一条“规律”——每天九点都会有人来喂养他们。  他们认为这条规律一定会正常运作,未来也必将持续。  但这在农场主的眼中,那只不过是暂时的饲养,总有一天,这些自以为已知规律的火鸡会被抓住,砍下头颅,成为餐桌上的佳肴。  那一天就是火鸡们逻辑信念崩塌的日子。  还要什么比打破一个人已知的全部更为可怕的事呢?  譬如鱼本应在天空生活,海鸟是土生生物,1加1并不等于2,人类是以泥土为食的,生活在地壳之中,生长周期是从老年到幼年,活到婴儿时期就要被另一个世界的生物杀死,被制作成庆祝节日的特色美食,还有一切不可能的、违反常理的事实。  假如这些才是真正的世界?  当初令父亲崩溃的,恐怕也不是神的真面目,而是自己坚信的科学之塔全面坍塌的瞬间吧。  他们有着探索未知的勇气和能力,但却不小心触碰到原本应该被禁止的世界,目睹了人类与未知神明全方位的绝对差距,于是陷入了疯狂。  不,用火鸡来比喻甚至都过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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