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白玉刮痧板。” 程京宴扬了下眉:“为什么送这个?” “实用。”林与幼睨了他一眼,“宴总瞧不起我的礼物啊?那你送的什么?” 程京宴翻了一页文件,自然道:“白玉刮痧板。” 林与幼一愣:“什么?” 程京宴道:“你送的就是我送的。” “……”她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。 老宅有好几栋楼,这次为了给程奶奶办八十岁大寿,专门重新装修了其中一栋,墙体加装了灯幕,夜里流光溢彩,十分美轮美奂。 车子开到楼前停下,林与幼下了车,先是整理裙子,然后整理头发,又补口红,弄了好几分钟都没弄完。 程京宴等得不耐烦了:“你还要多久?” 林与幼立刻对他摆摆手:“你先进去。” “你还有事?” 没事。 但他们要是一起进去,那就又捆绑在一起,林与幼打定主意要跟他解绑,当然要跟他保持距离。 “是的,有事。” 程京宴说:“那只拉布拉多今天不在这边。” 他以为她是因为怕狗所以才不进去? 这人居然还有这么细心的时候。 “宴总,你先进去吧。” 程京宴受不了她的磨蹭了,扣上西装纽扣,带着秘书先进去。 谢渊走到她身边:“你还有事?” 林与幼小声说:“我们再等五分钟再进去。” 五分钟时间一到,她就挽着谢渊的手,进了宴会厅。 按照基本礼貌,他们应该先去向寿星祝贺,林与幼听到其他宾客说,程奶奶在二楼,便上去了。 二楼客厅里,已经有几个人在陪程奶奶说话,林与幼一进去,原本在跟别人说话的程奶奶,一眼看到她:“与幼,你来了。” 林与幼微笑着走过去,牵住程奶奶伸向她的手:“奶奶,生日快乐。” “快乐快乐,有你们在,我不止今天,每天都很快乐。”程奶奶拍拍她的手背,“刚才我问京宴,怎么没和你一起来?京宴说你们就是一起来的,你就在外面,我正想让他出去喊你呢。” “……”他直接跟大家说他们是一起来的? 林与幼抽了抽嘴角,那她避嫌避了个寂寞? 柳萱也在旁边,她每次看到程奶奶对林与幼这么亲热,就觉得林与幼非常讨厌,她是亲表孙女,程奶奶都不怎么喜欢她,偏偏喜欢这个女人,她凭什么?! 瞥见林与幼手里的盒子,她冷笑讥讽:“林与幼,你手里拿着什么啊?不会是给奶奶的生日礼物吧?还是算了吧,别打肿脸充胖子了,都沦落到要去当铺卖掉三哥送你的手表了,你有钱没钱,大家心里都有数儿。” 林与幼讶然地看向她,她怎么知道这件事? 程奶奶疑问:“什么当铺?” 林与幼轻咳一声,心虚地看向程京宴,平时很小心眼的宴总,现在却神色淡淡,好像一点都不惊讶? 柳萱故意大声道:“那天我去中古店买包,遇到林与幼了,她去卖手表,那个手表是三哥送她的,还是情侣款呢,三哥的一片心意,居然被她这么糟蹋!” 其他人面面相觑,都看向程京宴,想看程京宴会有什么反应?会不会因此对林与幼发火? 林与幼很少有这么心虚的时候,心里暗骂柳萱这个泼妇,无冤无仇却老跟她过不去,同时又很纳闷,程京宴这次居然完全没有要生气的意思,他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好了? 程京宴面对她的反复打量,神态表情都没变,淡定地喝了口茶。 程奶奶则是担忧地握着林与幼的手:“与幼,你缺钱吗?你缺钱怎么不跟京宴说啊,京宴,你可不能亏待与幼啊。” 林与幼张嘴要说话,另一个女眷就忍不住轻笑说:“可是与幼不是大设计师吗?大设计师还会缺钱啊?” “是啊,前段时间天天在网上看到她的消息,跟明星似的,还以为她多赚钱呢,感情只是表面风光啊。” “女孩子家家,抛头露面,本来就不恰当,还不赚钱,那还费那个劲儿干什么?咱们程家这么大的家族,哪怕是斯以和京宴,也没有这么出风头。” “她是想学枝梨吧,枝梨是名人,她也想当名人。” 柳萱可笑:“她跟二表嫂能比吗?二表嫂是芭蕾舞世家,是国际知名舞者,她?她算个什么东西。” 程京宴蓦然开口:“那你又算什么东西?”第54章值钱 男人不重不轻的一句话,就让柳萱哑口无言。 刚才还气焰嚣张,现在就委委屈屈:“三哥,我……” 虽然不知道程京宴为什么突然改了脾气,但当事人都不追究她,别人就更没资格质问她。 林与幼看了柳萱一眼:“我当我自己的东西,表小姐有什么意见?” 不等柳萱回话,她又笑眯眯地回敬,“我觉得你不该有意见,毕竟比起你从不同的男人身上骗钱,再花到不同的男人身上这种奇葩操作,我已经很遵守公序良俗了。” 客厅响起一阵小小的嘘声,柳萱一下站了起来,脸色涨红:“你!你胡说八道什么!” “我没胡说啊,你不是利用程家表小姐的身份,在外面勾搭了赵公子、钱公子、孙公子、李公子,让他们给你花钱,然后你拿着他们的钱,又去白马会所里包了这个头牌那个头牌。” 林与幼悠悠摇头,“我也是听人说的,可能有点出入,不过没关系,这里这么多人,大家齐心协力,一起查证一下就知道真假啦。” 柳萱仓皇地往四周看了看,其他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,她咬牙:“林与幼!你再敢污蔑我,我就、我就……” “够了。” 程奶奶神情不悦,柳萱立刻闭紧了嘴巴,不敢再说话,程奶奶看都不想看柳萱,“萱萱,你先走吧,去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干净再来见我。” 柳萱偷鸡不成蚀把米,本来只是想让林与幼难堪,没想到最后难堪的是她自己,这个贱人怎么知道她这么多事?! ——那当然是因为,林与幼有谢渊这个人脉广泛的好朋友,谢渊偶尔会把豪门圈子里的破事儿当成八卦讲给她听。 林与幼挥挥手:“再见,表小姐~” 柳萱敢怒不敢言,挪着小碎步走出门。 程奶奶又说:“你姓柳,不用每天都跑到我们程家来。” 那怎么行!她就是靠着程家才能这么受人追捧,柳萱回头喊:“奶奶……” 程奶奶愿意的时候,就是一个慈蔼的小老太,但动起火来,也是威严十足:“听不懂我的话吗?” 柳萱脸色一变,不敢多说一句话,夹着尾巴连忙离开。 其他人见状,也纷纷找了借口离开,生怕程奶奶因为他们刚才跟风讽刺林与幼迁怒她们,最后客厅里,就剩下林与幼和程京宴。 别说柳萱想不明白了,林与幼有时候也会因为程奶奶对她的好,受宠若惊。 她蹲在她面前,献宝似的拿出礼物:“奶奶,看我的生日礼物,您喜欢吗?” 程奶奶马上拿起来看,笑了:“刮痧板,太好了,我前几天摔碎了一个,还没来得及让人重新买一个,你就送我了。我宣布,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喜欢的礼物。” 林与幼卖乖:“可能也是最不值钱的礼物。” “钱?”程奶奶哈哈大笑,“钱在我们家,才是最不值钱的东西。” 林与幼一噎:“……”被炫到了。 “我啊就喜欢你这个,好幼幼,每次送礼都能送到我心坎上,告诉奶奶,你真的缺钱吗?奶奶可以偷偷接济你。” 林与幼瞥了一眼程京宴:“我不是缺钱,只是一时周转不开,我也不是卖了手表,只是当,三个月就回去赎回。” 这是对程奶奶解释,也是对程京宴解释。 程奶奶这才放心:“那就好。京宴,我让你要多照顾点与幼,听到了吗?” 程京宴淡得很:“嗯。” 后来程董事长和程夫人带着客户去见程奶奶,林与幼和程京宴就下楼了。 楼下的宴会已经开始,管弦乐团在台上演奏,宾客们或享用自助餐,或三五成群地在一起聊天,放眼看去,一派热闹。 不过林与幼躲到了楼梯下的角落里,程京宴睨着她:“你干嘛?” 她犹豫了一下,还是小心翼翼地问程京宴:“你……不生气吗?” 程京宴:“气什么?” “我当了手表的事。” 程京宴随手从路过的服务生托盘里,拿了一杯鸡尾酒,语调轻描淡写:“送你的东西就是你的,想怎么处理,都随你的便。” 话是这么说没错,但宴总通情达理得令人害怕,林与幼都怀疑他是不是撞邪了? 程京宴抿了口酒,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,她当手表换钱,也是为了买袖扣送他,他有什么好生气? 不过,她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才把袖扣送给他? 林与幼虽然觉得他的态度怪怪,但他说了没意见,她也就心安理得了:“那宴总自便吧,我去那边看看。” 还没走出一步,就被程京宴抓住手,林与幼顿时像触了电似的躲开他的手,左看右看,确认没人注意他们这边,她低声道:“别动手动脚,让人看到了多不好。” 程京宴皱眉:“不呆在我身边,你想去哪里?” 错了,除了他的身边,林与幼哪儿都能待。 程京宴看腻了:“你欲盖弥彰的避嫌把戏,还没玩够?” 林与幼:“我……” “京宴。”程夫人的声音介入他们中间,两人都收住了话头,抬头去看,程夫人从二楼走下来。 身为程家的主母,她今晚穿了一件墨绿色的旗袍,披着珍珠白色的披肩,复古端庄,典雅大方。 程京宴点头问候:“妈。” 林与幼也打招呼:“夫人。” 程夫人柔声:“京宴,你去招待客人吧,斯以一个人忙不过来,我也想跟与幼聊聊。” 程京宴问:“聊什么?” 程夫人面不改色:“聊她送给你奶奶的那个刮痧板是哪儿买的?你奶奶很喜欢,我看着也不错。” 林与幼蹭了下鼻子:“宴总,你去忙吧。” 程京宴微微皱眉,看了两人一眼,放下酒杯,暂且走开了。 林与幼看着贵妇人:“程夫人想跟我聊什么?如果只是想问刮痧板,那是我在古玩街挑的,卖家说是犀牛的角,不过我觉得,应该不是真的。” 程夫人果然只是拿刮痧板当借口,开门见山道:“我想跟你聊京宴。” 林与幼猜到了,点点头,示意她说。第55章袖扣 “程家有三个孩子,但你可能不知道,只有京宴是我亲生的,迢迢和斯以是我姐姐的孩子。”程夫人低声。 这件事,林与幼听程斯以说过,但是不明白程夫人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个?这个虽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,也应该没到见人就说的地步吧? 何况,她一直都知道,程夫人不是很喜欢她,怎么突然跟她推心置腹起来? “京宴是我的亲儿子,他的婚姻大事,是我现在最操心的事,与幼,恕我直言,你并不是一个合适的程三少夫人。” “……” 哦。 原来她的目的是这个。 林与幼:“程夫人想让我离开程京宴?” …… 程京宴一出现,宾客们就陆续过去打招呼,他也应酬着,只是会分两三分注意力去想林与幼那边。 他刚跟一位宾客聊完,转身就被另一位老总挡住去路:“宴总,您还记得我吗?我是安达建筑,之前跟你在一起吃过饭,老太太寿辰也给我发了请帖,真是受宠若惊,受宠若惊啊。” 程京宴不记得他是谁,来者是客,耐着性子跟他喝了半杯酒,结果老总突然压低声音。 “宴总,方不方便透露一下,那件事是真的,还是以讹传讹啊?” “什么?”程京宴蹙眉。 “大家都在说,程氏的海外部要并入总部,如果这是真的,那以后程氏主要是您做主,还是斯总做主?” “?” 程京宴知道自从程斯以回国,程氏里里外外就都在猜测这个,没想到,居然还有人敢跑到他面前问。 他将酒杯搁下:“这么急着知道,是怕活不到站队的时候吗?” 老总脸色一变,忙不迭解释:“宴总,您误会了,我不是这个意思,就、就是……” 程京宴听都不想听,转身走开。 他平时就不喜欢应酬,今天感觉更烦了,他冷下脸,看起来十分不好亲近,其他想过来蹭个脸熟的人,还没靠近就被他的气场吓退了。 只有程斯以端了两杯红酒过来,他刚才就站在程京宴身后几米的地方,隐约听到他们的对话。 “别跟他们一般见识,爱八卦是人之常态,好奇这个的人多了,只是这个思路比较‘特别’,问到你面前而已,不用放在心上。” 他把酒递给他,温声说,“阿梨主要是在国外活动,我们婚后还是要回巴黎的,海外部保持现状就很好,如果爸有想动海外部,我也会阻拦。” 程京宴淡淡:“这些话,二哥跟爸说就行。” 程斯以道:“我是不想我们兄弟间有嫌隙。” 程京宴不冷不热地看着他,几秒后,伸手去接他递过来的酒,目光扫到他衬衫上的袖扣,顿时凝住:“二哥的袖扣是哪来的?” 程斯以抬起手,将袖扣摆到他面前:“你是说这个?” 程京宴不会认错,这个袖扣,分明就是那天林与幼在奢侈品店挑的那个。 除非告诉他,程斯以刚好也有一个同款,否则。 程斯以道:“算是与幼送我的。” 程京宴抬起了眼:“因为什么?” “她那天不小心弄丢了我一颗宝石,所以就买了这个赔给我,我是觉得不收的话,以她的性格,恐怕一直介怀着,所以就先收下,回头再介绍几位有做礼服需求的朋友去光顾她的工作室,算是还她。” “……”程京宴的舌尖抵住了腮帮。 原来林与幼当掉他的手表,买来的袖扣,是为了送给程斯以。 不是送给他。 程京宴冷笑一声,她好,她真是太好了。 他没接程斯以的红酒,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而去。 刚刚走近,他就听到林与幼说: “程夫人的意思我理解,不过,我跟程京宴其实早就分手了,之所以没有公开,只是考虑到程奶奶的寿辰,不希望她老人家为我们的事情伤神,之后我们会保持距离,渐渐淡化关系,直到不再来往,所以您完全不用担心我会觊觎程三少夫人的位置。” 程夫人怀疑:“你说的是真的?你舍得就这么和京宴分开?” 林与幼知道,她是觉得,她好不容易攀上程京宴,还什么都没有得到,怎么肯就这么轻易放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