诚如林与幼所想,程京宴身高肩宽,穿这种官服不仅非常合适,甚至可以用丰神俊朗、风度翩翩来形容。 绛紫色的官服天生贵气,而他的气质疏淡,两者结合,相得映彰,加上长翅帽和玉腰带,他换好转过身看她的时候,林与幼呼吸都停了一下。 她瞬间就能想象出,古代那些打马长安街的王孙公子的模样。 啧,宴总这样的人,放在古代,可能是一个公正严明刚正不阿的大理寺卿,也可能是一个惊才绝艳一举夺魁的世家公子。 赏心悦目。 林与幼拿出手机,快速拍了几张照。 程京宴随便她了:“看够了吗?” “够了。”林与幼弯唇,“宴总,你这张照片,属于往网上一传,瞬间能引来几百万赞的程度,你说你,与其费心思搞项目,还不如营销你的美貌,没准收益更可观呢。” 程京宴挑眉,似笑非笑地朝她走去。 林与幼识时务者为俊杰,立刻双手合十,诚恳道歉:“对不起,我错了,我不说了。” 程京宴顿步,给她两个字的评价:“出息。” 林与幼也不是第一天没出息了,不倒翁似的在地上摇来摇去,一边P图,主要是虚化背景,一边说:“对了宴总,我今晚没那么早回樊楼,我要去把头发染回黑色。” 她现在的头发,还是当初跟他唱反调时的板栗红色,跟汉服不太搭配呢。 程京宴脱掉婚服,问的是:“你为什么那么帮大姐?” 林与幼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他这跳转的话题,抬了下头,理所当然:“我跟她是朋友啊。” “据我所知,你们私下也没有太多往来,不算多亲的朋友,这也能令你为她做到那个地步吗?” 林与幼面不改色:“恰恰说明我人美心善,迢迢姐在伯母面前帮了我几次,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。” 程京宴知道她没说实话,比起什么报恩,他更觉得,应该是程迢迢身上什么点,触动到了她,她才这么豁得出去。 可能就是,孩子吧。 程京宴换好了衣服:“我走了。” 林与幼头也没抬,拜拜~ 程京宴下楼,出门。 但没过几分钟,他又折返回来,小助理纳闷:“宴总,您落东西了吗?” 程京宴抬起手,手里多一束花,抿了下薄唇:“嗯,刚好有人推车路过,卖花,我买了一束,你拿给与幼吧。” 小助理立刻:“那怎么行呢!送花就要当面送啊!与幼姐,与!幼!姐!” 程京宴:“……” 林与幼探头:“啥呀?” “你家宴总给你买了一束花,快下来签收!” 林与幼眨眨眼,趴在二楼的栏杆往下看,男人抱着一束五颜六色的花站在那儿,他似乎是觉得不自然,别开头,没看她。 她看着,就笑了。 这人啊,有时候,还怪让人……感动的。第203章失忆过 收下宴总的花束,林与幼找了一个花瓶将它养了起来,就摆在二楼的工作桌前。 她早上发出的请帖,已经陆续收到回复,确认要来参加她的婚礼的朋友,林与幼还负责他们的机酒。 但最应该回复她的南颂,却还没有消息。 确切来说,两天前,她给南颂发已经接到丢丢的消息,南颂也还没回复。 林与幼打电话,对方关机,微信电话也无人接听,她皱了皱眉,开始有些担心,但她不认识南颂的朋友,也不知道能向谁打听她的情况……要不,报警? 她输入110,还没按下,小助理就在楼下喊:“与幼姐!与幼姐!我们招到保安啦!” 林与幼走下楼:“什么保安?” 小助理说:“你忘啦?上次我们说,要招一个男实习生放在门店镇场子。” 想起来了,好久之前的事了,因为一直没招到,她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。 “不是保安,是男实习生。”林与幼趴在楼梯扶手上,手上转着画笔,“真招到了?” “嗯嗯,招到了,他说他也是服装设计专业毕业的,我看简历挺合适,就让他下午来面试。” 林与幼随意点头:“嗯,行啊,来了再看看吧。” 她返回楼上,继续报警,警察答复她,会派人去南颂家里看看,然后再回复她,林与幼再三道谢。 下午两点,那个应聘男实习生的年轻人准时到来。 而他一来,就引起工作室上至两位老板,下至五个员工的集体围观。 原因无他。 小伙很帅。 一米八高,修长挺拔,眉眼不羁,像读书时期,那种上课睡觉下课打球,成绩很差但男生缘很好,女生知道不能跟他走太近,但还是会不知不觉被他吸引注意力的“坏学生”。 穿着灰色的假两件T恤衫和墨绿色工装裤,年轻又时尚。 谢渊啧啧:“我说你怎么那么兴奋……你这是招保安,还是招男模啊?” 小助理忸怩:“反正都是要招,不如挑个赏心悦目的。” 林与幼摸摸下巴:“唔,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啊?” 川野定定地看着她:“抓娃娃的地方。” 是了,没错,就是他。 那个投了几十个硬币,抓不起一只海绵宝宝的鸭舌帽。 林与幼真觉得这个世界真小:“我就说怎么那么眼熟……你真的是服装设计专业?” 川野反问:“不像吗?” “也不是不像……”他衣品就挺不错的。 林与幼上下打量他,“既然你有兴趣应聘,那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——你打架厉害吗?” 川野挑眉,捏捏手指关节:“切磋切磋?” 林与幼一歪头:“蟹老板,上!” 谢渊卷起袖子,提提裤子,攥紧拳头,摆出李小龙经典姿势,大吼一声,气势十足。 “阿哒!” 下一秒就被川野一招撂倒按在地上起不来。 谢渊惨叫:“哎呦我去!我的老腰!” 小助理:“噗!” 林与幼给面子的没有笑,鼓掌,非常满意:“不错不错。” 她打了一个响指,直接进入主题,“试用期三个月,工资五千,早九晚七,一般不加班,加班会有补贴,周末双休。你要是没问题,明天就能来上班,上班就给你买社保。” 川野毫不犹豫:“成交。” 林与幼点头,对蟹老板做了个手势,剩下的交给他了,她上楼画稿了。 川野目送她上楼,谢渊从地上爬起来,一只手揉腰一只手揉胳膊:“你这下手也太狠了,唉算了,过来吧,我们签个劳动合同,身份证给我吧。” 川野给了。 “才22岁,真年轻啊,不过这个地址是哪里啊?好像没听过。” 川野淡淡:“目前还没脱贫的52个县之一。” “……” 蟹老板半夜醒来都得扇自己一巴掌,他咽了一下口水,“呃,刚才海绵宝宝说工资五千,我给你加五百吧,五千五,税后。” …… 程京宴从工作室离开后,直接回了公司。 叶颂紧随在他身后,一起进办公室,将一叠文件递给他:“宴总,这是您让我去查的,关于少夫人最近五年的就医记录。” 昨天程京宴除了交代他办理西北事务,还让他查林与幼。 程京宴接过文件,一目十行。 如果,如果他那些猜测没错,那么,对五年前的事完全没有记忆的林与幼,身体肯定有哪里不好,所以他从她的就医记录入手。 叶颂已经全部看过:“少夫人每年都会做体检,从体检结果看,身体还算健康。比较特殊的是,最新一份体检是在上周,在禹城做的。” 所谓造化弄人就是这个意思——林与幼之所以去禹城做体检,就是因为不想被程京宴知道,折腾了一圈结果到最后,比她先拿到她体检报告的人,还是程京宴。 程京宴蹙眉,林与幼一个字都没跟他提过做体检的事。 他一时没能看完这厚厚的一叠,所以直接问叶颂结果:“她有没有做过头部检查。” “有的。四年前,少夫人做过一个头部CT,医生写的原因是,‘病人从床上跌落,感觉头晕,自行就医’,检查结果是有部分淤血,但不会影响日常生活,也不用介入治疗,可以自愈。” 头部,淤血。 她失忆过吗? 程京宴沉声:“她前几天那份体检报告,有说什么吗?” “其他还好,比较严重的是阑尾炎,最好做手术切除。” 程京宴想了一下阑尾的位置,顿时明白,林与幼总是“胃疼”,实际不是胃疼,而是阑尾炎。 继而又联想起,那次带她去做检查,她誓死不从的模样,以及她这次在禹城偷偷做体检,便明白了,她知道自己不是胃疼,但不确定是因为什么疼,不想让他知道,所以才暗中做检查。 不对,应该说,她是怀疑自己有某种病,所以才不敢让他知道,要先自己确认一遍。 腹部,那个位置,除了肠胃外,还有什么器官会得病? 什么器官得了病,不敢让他知道? ……子宫? 程京宴太敏锐,仅从一个检查,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。 他身体后靠在椅背上,双手交叠呈塔型,思考了一会儿,抬起眼:“林志达,现在在拘留所?” “是的。” 林志达因为对林与幼蓄意杀人未遂,被拘留了一个多月,案件还没判,所以人还关在拘留所里。 程京宴起身:“跟我去看看他。” 再怎么说,林志达也是林与幼的亲生父亲,也许,他能知道一点什么。第204章他走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,他们到了拘留所,民警竟然告诉他们。 “林志达上午突发脑溢血,已经送去医院抢救,刚才传回来的消息是,没救过来,我们正准备通知家属呢……你们是林志达的什么人?” 没抢救过来的意思是,林志达——死了! 程京宴脸色顷刻冷了下来。 叶颂代为回答:“我们是家属。” “哦哦,那正好啊,来办一下手续。” 程京宴咬住后牙,死了,太巧了。 林志达死了,那么还能知道林与幼的事情的人,可能就只有林与幼名义上的“继母继妹”,刘岚和林水水,她们在林志达欠高利贷的时候,就卖掉林志达的别墅跑了。 除了她们,还有就是…… 程京宴眯了一下眼,对叶颂说:“你去办手续,我去一趟老城区。” 程京宴记忆力很好,虽然只走过一遍,但准确无误地从横七竖八的街巷里,找到那家卖包子的小店。 这会儿没顾客,他走到店门口,昨天遇到过的那个包子姨吆喝:“帅哥!要什么?” 程京宴看向店内墙上贴的招牌,随口说:“两个猪肉包,两个素菜包。” 包子姨快速装袋:“好嘞!四个,一共收六块钱!” 程京宴拿出手机。 包子姨仔细看了看他,才认出来:“你不是知岁的男朋友吗?哦,不对,是老公!你是知岁的老公!你怎么来了?知岁也来了吗?” 程京宴:“她没有来。她想吃你们家的包子,我顺路过来买。” “嘿!看你身上穿的,哪是能到‘顺路’到我们这种地方来,你就是专门来给知岁那个馋嘴丫头买包子吧?”包子姨笑说,“知岁真是好福气啊,找了你这么一个老公!忒会疼人了!” 程京宴只是弯唇。 包子姨看他在扫码,连忙说:“诶!不要钱不要钱!多拿几个回去,你可别觉得我们是垃圾食品,我们的猪肉都是每天从菜市场买来的,特别新鲜!菜也都是好菜,我们自家小孩都会吃的,等过几天这里拆迁了,知岁就得老长一段时间吃不到这个味道喽!” “多谢。”程京宴倒是没拒绝。 “客气啥!都是老街坊邻居了!知岁十几岁的时候我就看着她了。” 程京宴不动声色地打开主题:“知岁十几岁就一个人住在这里吗?” “差不多吧,她妈妈有时候也会来看她,唉,挺可怜的一个孩子。” 程京宴:“她一直在这里住到几岁才搬走的?” 包子姨想了想:“她读大学后就没怎么回来。” 程京宴接着问:“五年前,她跟她妈妈回来住过一段时间,那时候她妈妈还怀孕了,你记得这件事吗?” 早在跟林与幼复合之前,程京宴就去调查过林与幼。 据悉,她妈妈在林家,等于一个免费保姆,伺候林志达一家三口十几年,直到五年前怀上丢丢,为了孩子,才答应林与幼离开林家。 不幸的是,生下丢丢不久后,她妈妈就因车祸去世,至此,林与幼就和丢丢姐弟相依为命。 但包子姨一脸茫然:“没有啊,她们没回来过啊,要是回来,我肯定见过她们……怀孕?什么怀孕?” 也就是说,五年前,林与幼从林家接走她妈妈,并没有回老房子住,而是在外租房子暂住。 那个时候,林与幼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,没有稳定的收入,如果只是正常的为她妈妈养胎,她有什么必要放着现成的房子不住,非要再花一笔钱另外租房子? 完全没必要啊。 省着钱,给她妈妈买营养品多好,而且孩子生下来后,要花钱的地方更多。 除非。 除非她是觉得,老城区不方便……老城区哪里不方便?熟人太多?人多眼杂?怕被发现什么传出什么? “胃痛”的检查…… 不敢被发现的养胎…… 所以,当年,林与幼和她妈妈,究竟谁才是真正怀孕的那个人? 程京宴眉眼凝了起来。 包子姨终于起疑了:“……不是,你问这些干什么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