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了这是?” 钟益柔被他吓了一跳,从椅子上起来。 “你们来了。”杨尔慈也回头,言简意赅道,“坐。” 安无咎朝主机望过去,视线不小心落到杨尔慈手边的桌面,浑身僵直。 怎么会…… 那本被他们落在电梯里的书竟然出现在杨尔慈的工作台上! 沈惕也看到了,他颇为冷静地问:“这是哪儿来的书?” 杨尔慈瞥了一眼,“哦,刚刚诺亚拿进来的,说是有个人敲了门非塞到她手里。” 安无咎转头去看诺亚,诺亚点了点头,描述了一下那个人的长相。 “我开门前还以为是无咎哥哥你到了,结果是一个银头发的老头,神神叨叨的,穿得破破烂烂,把这本书塞给我就走了。” 她说完,两手往后面的椅子上一撑,坐到上面。 事情变得越来越诡异。 安无咎走过去将书拿起来,打算翻来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。 但他翻不开。 不止是他,在场除了沈惕外的所有人都试了一遍,没有一个人翻开了哪怕第一页。 “我试试?” 一连串的事都魔幻无比,沈惕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离开了圣坛,他接过书,试图翻开封面。 但冥冥中似乎有一种强大的力量阻止着他的动作,但沈惕本就是个执拗的人,就算是感觉到了,他也偏要翻开。 没想到还真给他翻开了一页,但再也翻不动了。 这一页似乎是扉页,纸张发黄,写着许多看不懂的文字,本就是陌生语言,还使用了古老的花体,更加难以辨认。 安无咎虽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,但觉得熟悉。 在他的记忆中,也有这样一本书,但封面的颜色似乎并不同。 他努力地回忆,隐隐约约想起是红色的。 血一样的红。 沈惕将书平摊放在沙发上,揽着安无咎坐下,感觉他的手有些凉,沈惕将他的手抓过来,用自己的手掌包起来。 杨尔慈转着转椅,揉了揉太阳穴,“我的主机好像中病毒了,昨晚还是好的,现在没办法投屏给你们看了。” “病毒?”安无咎问,“是什么样的?” “很奇怪,现在变成一片绿色了。”杨尔慈还是试着给他们投出来,的确如她所说,只剩下一片粘稠的绿,令人不适。 “我只是在检查邮件,突然出现了一封新的,发件人是陌生人,我就没有点开,没想到关闭邮箱的时候中招了,先是冒出一段视频,就像怪物风格的恐怖游戏预告一样,放完之后就成了这样。” 安无咎看着全息的一片绿,心中觉得有些奇怪。 “游戏预告,也是和信仰有关吗?” 杨尔慈回忆了一下,“算吧,但是不是常规的西方信仰,没那么美好。” 她所做的噩梦像是预告一样,这些恶心诡异的东西在她梦中先出现了一遍。 安无咎侧过头看那本书,心中的疑虑愈发深重。 “先不说这个了。” 杨尔慈的主机受到损坏,但好在她有先见之明,将昨晚整理出来的资料通通复制发给了钟益柔。 钟益柔应她的要求把这些一点点展示给安无咎,杨尔慈在一旁说着她的猜想。 她有些意外,安无咎听到这些,脸上竟然毫无表情,仿佛一点也不感到惊讶,或是意想不到。 等她们说完了,安无咎才开口。 “我知道了。”他声音很轻,这些猜疑其实他都想过了,和加布里尔说的话也不谋而合。 “你猜的应该是对的。” 杨尔慈心中早有几分把握,可听到安无咎的肯定,也高兴不起来。她忽然对眼前这个看起来百战百胜的人产生出一点同情,尽管这并非安无咎需要。 多给出一天的休息时间,安无咎反而有些无措,在圣坛呆久了,他好像已经忘了现实生活应该怎么过。 沈惕看他坐在落地窗外发呆,夜晚城市泛滥的光打在安无咎身上,光怪陆离。他空白的像一张投屏布,空虚地接受着这个世界赐予他的一切。 “不想睡?”他坐到安无咎的身边,将手里的热牛奶递给他。 安无咎轻声道谢,接过牛奶喝了一口,麻痹的五脏六腑都仿佛都得到了短暂而熨帖的安慰。 “完全看不到星星。”沈惕望着窗外,“一颗都没有。” “是啊。”安无咎赞同地说着,也看向夜空。 飞行器在空中如幽魂般飞来飞去,游荡不停。安无咎忽然间想到加布里尔的话,他说科技越是发达,人类就越空虚。 越空虚,就越想要有个思想寄托,譬如信仰。 “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吗?”他问沈惕。 沈惕仰着头,漫不经心地笑了笑,“我不信。” “这么确定吗?”安无咎转头看他。 沈惕凑过去,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他的,笑得像个孩子,“当然不确定。” “而且神要怎么定义呢?人类的信仰也不一定全是超自然的。” 安无咎垂下眼,眼睫微微晃动,“是啊。” 如今的人类过分倚仗和信仰科技,以至于几乎开始逐渐丧失为人的本质。 换掉的脏器可以换,换成人造的,人工的,骨头换成金属,皮肤换作橡胶。 换到怎样的地步,人就不能视作人了呢。 “如果是现在,最快最便捷的传教方式,应该不会是今天那个老人那样。”安无咎轻笑了笑。 “那是什么?”沈惕歪在他身上。 “比如公民芯片、网络之类的东西,每个人都得用,天天用,这些东西已经成为人类的某个不可分割的器官了。” 这倒没错。 沈惕忽然想到,“如果我是神,肯定是不想来占领地球的。” 安无咎觉得他的说法荒诞,但又不由得发问:“为什么?” “人类真的很没意思,一眼就可以看穿,他们能给我献祭些什么呢?我如果是神,当然是什么都有了,要那些信徒做什么,只会给我添麻烦。” 安无咎觉得他说话莫名有股孩子气,“是吗?那你这种神,应该很孤独吧。” 听到这句话,沈惕忽然顿住,头微微歪了下,令安无咎想到某种可爱的小动物,他的心情不知不觉好了许多。 “你说得对。” 沈惕忽然抬手,抱住了安无咎,“那你就当我的信徒吧。” 安无咎故作冷酷,“我是无神论者。” 沈惕半撒娇半耍赖,“又不是真的,你骗我一下也不行吗?” “好吧,好吧。”安无咎被他晃得没辙了,“我同意。” 沈惕以为自己得逞,颇有些得意,没想到安无咎忽然间抬起手。 “虽然我不信神,但我不会让你孤单的。” 安无咎轻声说着,两只手捧住沈惕的脸,在他的额间印上虔诚一吻。 扰人的霓虹也来见证。第96章生日之谜 沈惕有些呆在原地。 这个吻来得完全是他意料之外。 在和安无咎在一起之前,他始终在心底暗自认为这个人是不解风情的,至少在他处于善良状态下一定如此,因为太过冷静和刚直。 但事实和他预料的相反。或者说安无咎的两面融合得太快,超出他想象。 安无咎退开些,嘴角勾起,一双明亮的眼里满是笑意。 和他一比,沈惕发现,在爱人这一方面,自己果然学得还不够好。 沈惕伸出手,正要将安无咎拽进自己怀里的时候,忽然感觉客厅有人,一侧头,发现是诺亚。 “无咎哥哥,你们还不睡觉吗?” 安无咎的脸上登时有些不好意思,因为两人挨得太近了。他连忙搡开沈惕的半边身子,站了起来,“马上就睡,晚安诺亚。” 诺亚刚从洗手间回来,她困顿地揉了揉眼睛,哦了一声,转身便往客卧去了。 等到她合上门,沈惕才慢慢悠悠站起来,手照样揽过安无咎的腰。 “睡觉吗?无咎哥哥。” 听到这个称呼,安无咎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瞪了他一眼。 他的眼睛本来就大,这样一睁越发大了,眼角眉梢看起来比以往都鲜活许多。 “别乱叫。” “是哦。”沈惕搂着他回客卧,“我应该是比你大的,你才二十嘛。” 安无咎有些好奇,“真的吗?你多大?” “我……”沈惕愣了愣,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多大。 “反正一定比你大。”他随口道。 尽管他不记得自己的年龄,但回想起来,感觉自己重复在无边无际的痛苦之中,仿佛已经活了上千年,或者更久。 久到他怎么都想不起那是什么痛苦了。 安无咎倒是没有反驳,不知为何,他心中好像也赞同沈惕的说法,尽管他也不知道沈惕到底多大。 他半转身将门合上,背靠在门板上,“那你的生日是几月几日?” 沈惕转过来,他看到了安无咎说话时微微张开的嘴唇,还有隐约半露的舌尖。 “生日?” 他迈了一步,两手插在口袋里,胯几乎顶上了安无咎的胯。 脑中毫无征兆地冒出一个日期。 但他现在不想说话,不想聊天。 安无咎的心跳变快了,当沈惕低下头,靠近他的时候。平日里他身上有种很淡的、令人宁静的香气,类似檀香,但现在,这气味仿佛烧了起来,也愈发浓烈。 沈惕没有伸手抱他,只是这样用胯骨将他抵在门上,他最初只是低头碰了碰他的嘴唇,一下,两下。 唇瓣微微粘连,又分开。 分开的时候,安无咎感觉自己的心也被勾走了,沈惕的瞳孔像片湖水,将他卷进去。 原以为第三次依旧是浅尝辄止,可毫无征兆地,这层要戳不戳的薄纸被捅破,安无咎几乎无法呼吸。 舌头被卷着,沈惕突如其来的凶狠出乎意料,感官无限放大,安无咎抬手想推开他,可这只手也被沈惕握住,十指紧扣着压在门板上。 安无咎的手背青筋凸起,上面刻着“99”的数字。 交缠呼出的热汽都是湿蒙蒙的,两人的睫毛尖也短暂地黏在一起,很快分开。 安无咎的手与他紧紧握着,他的思绪也像是打了结一样矛盾,感觉自己很想从沈惕身上得到什么,但又希望沈惕什么都不要割舍。 门板不隔音,他听见外面有动静,理智一下子冲破笼罩周身的感官。安无咎清醒过来,握着的手推开沈惕。 沈惕的另一只手搭在安无咎的腰上,已经从衣摆下面钻了进去。但安无咎要叫停,他还是非常绅士地听从他的话。 “说不让就不让了,你总得补偿我一下。” “补偿什么?”安无咎把门锁上,转身看他。 沈惕坐回床上,下巴扬着,“叫声哥哥听听。” 安无咎沉默了一会儿,整张脸都很明显写着拒绝。过了没一会儿,他给自己找台阶下。 “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。” 沈惕疑惑地歪了下头,“什么问题?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刚刚跟我接吻的表情,你的脖子和耳朵都红……” “沈惕。”安无咎双臂环胸,朝他走近几步,一脸“不要糊弄我”的表情。 沈惕耸耸肩,心想自己又没有说假话。 “生日是吧……” 他脑海中又一次冒出那个日期。 “4月2日。” 安无咎忽然愣住。 沈惕一抬头便看到了安无咎脸上的疑惑与不解,甚至是怀疑,于是他伸手拉住安无咎的手,轻声问他“怎么了”。 “这是我的生日。” 安无咎平静地告诉他。 沈惕怔了一秒。 怎么可能? “真的吗?” 安无咎点了点头,“虽然我的记忆很有问题,但是不管是哪个记忆,我都记得我的生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