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桃皱紧了眉头,回忆道,“那会儿奴婢离开的时候,还看到它趴在石桌上晒太阳呢,莫不是偷偷溜到府邸内去玩了?”现下,也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。可是小银狐狸在这方面很懂事,知道外头不是他们的地盘,几乎没有跑出去过。想到这儿,姜遇棠的脸色变了变,无端感受到了一阵心慌。她摁了下胸口,吩咐说道,“派人抓紧时间找吧。”小糖糖这么调皮,找到之后,非要揍上一顿。算了。姜遇棠又放弃了这个想法,只要它没事就行。“是,奴婢这就带人去。”春桃应声,带着下人出了集福堂,趁着这会儿天色尚早,便开始在安国公府内寻找了起来。姜遇棠也在其中。她将重心放在了草丛,园林假山,这种小糖糖喜欢去的地方,正找着,小道对面有一丫鬟走了过来。“奴婢见过少夫人。”那丫鬟行了一礼。她的手中端着砂锅,对着姜遇棠继续道,“二少爷他回来了,吩咐后厨,给您炖了汤,让奴婢给您送过来补身子,奴婢是给您送到集福堂吗?”谢行之怎么可能会突然好心。而且姜遇棠这会儿正忙着找小糖糖,打发道,“我不需要,让他留着自己喝吧。”“……是。”那丫鬟端着砂锅,只好硬着头皮,转身准备折返回去,想着该怎么和二少爷交代。姜遇棠突然间一愣,喊道,“等等。”“怎么了少夫人?”丫鬟疑惑转身,就见还站在石子路上的姜遇棠。她的身子单薄,面容泛白,眼神怔怔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砂锅。姜遇棠发出来的声线有些颤栗。“这、这里面,炖的是什么汤?”一句话,似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。丫鬟为难地摇了摇头,“这个奴婢也不知道。”空气有股诡异的压抑感。姜遇棠扯了扯唇角,觉得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,总是会将人往最坏处想,也许谢行之转性了也说不定。她稳住了呼吸,朝前走了几步,来到了那丫鬟的面前,迟疑伸手掀开了那砂锅的锅盖。天地万物,好似突然定格。浓白的汤,烂熟的肉和骨头,满满的一大砂锅,是一副残忍的场景。姜遇棠怔愣在了原地,一瞬不瞬地望着丫鬟手中的东西,半天都没有反应。“……少夫人,您怎么了?”丫鬟感觉姜遇棠有点奇怪,轻唤了一声。姜遇棠的大脑嗡嗡嗡作响,一片空白,模糊间听到了什么动静,茫然无措的抬起了头。怎么会呢。她的小糖糖,那只毛茸茸胖乎,却有灵性懂事的小银狐狸,经历了什么,才会变成这一小锅冒着热气的骨肉呢……耳朵内是尖锐的嗡鸣声,像是一根银针,捅穿了姜遇棠的耳膜,顺着血液来到了心口,里面有什么东西崩塌坏掉,变得一片荒芜。姜遇棠喉咙卡带,哑声问道,“二少爷在哪里?”“后厨。”丫鬟赶忙回复。她觉得少夫人很是不对劲,失神站在了原地好半天,就和个迷了路的孩子一样。“好,把这个东西,交给春桃就好。”姜遇棠艰难启唇。她转身,一步步的朝国公府的后厨走去,踏了进去,就看到了院子里的血,和剥掉沾血的银白皮毛。小银狐狸真的死了。那个什么都不懂,眼中,心中,却只有她,喜欢吃小肉干,喜欢傻傻等着她回家,被她抱着睡觉的小家伙。就这样,措不及防的,永远的离开了。它离开的这般冰凉,没有声音,连个完整都没有,姜遇棠新学会的,给兽物生病治疗的知识,再也没有施展的机会。呼入的空气冷冽而又刺骨……世界好似突然空了一块,姜遇棠的心脏麻木,已经分辨不清那里是不是痛的。她迟钝地抬手,摸向了眼眶,是干的,没有眼泪。姜遇棠顿了顿。那她的身子为什么如此的沉重,胃部是一阵痉挛的痛意,让她痛的有些直不起腰来。喉咙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的遏制住,涌上了一阵猩甜,齿间蔓延着浓郁的血腥气。沾血的银白色皮毛静静的躺在地上,姜遇棠的唇瓣在抑制不住的哆嗦着。她恍惚间听到后厨的屋子内,传来了一道对话声,僵硬扭过了头去。“谢二,你这做的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些,那小银狐狸还是翊和送的呢……”许泽问道。“谁让姓姜的在陛下的面前多嘴,设计陷害了云小姐,害得她被调离了御前,不给她点教训怎么行?”谢行之顿了一下,接着不屑回答。“云小姐不愿意计较,那我就来替她报了这个仇,让姜遇棠好好的疼一疼,只有疼了才会记住教训。”他就是知道姜遇棠有多看重那只小银狐狸,知道做这件事会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,所以为了云浅浅,特意这样做了。谢行之说完,就感受到有什么人来了。他扭头望去,才看清楚是姜遇棠。她的脸色如纸般苍白,双目满是红血丝,唇瓣都是乌白的,瘦弱的身子如秋风落叶,不堪一击。此刻,姜遇棠正愤恨地瞪着他。接触到他的视线,谢行之无端的心慌了下,姜遇棠这是知道自己做的事了?他本以为看到姜遇棠的惨样,会感受到畅快,却发现真到了这一刻,自己并没有。反而,他的心脏好像被人拿着细绳给勒紧了,带来了一股窒息的不适感。“你在这里看什么看?!”谢行之没好气一声。他的声音很大,仿佛这样,就可以盖过内心带来的负罪感。姜遇棠站在门口,艰难启唇道,“谢行之,你这样做就不怕遭报应吗?”“谁、谁让你在背后玩脏手段,陷害云小姐?”谢行之故作镇定,继续说道,“我这是在替天行道,要是老天有眼,真有报应,那也该落到你的头上。”许泽有些不自在,因为这一猜测,是他告诉给谢行之的。姜遇棠笑了笑,眼中的悲怆似是可以吞没一切,又是云浅浅。就为了这么一个没有经过查证,荒诞的猜忌,她的小银狐狸,就付出了性命。“陛下想要做什么,是我能干涉的吗,我有这么大的本事吗?”姜遇棠看着他们,继续反问道。“从云浅浅进府到现在,你们何时见到我陷害过她一次,一直以来,出事的不只有我吗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