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忆雪的情绪慢慢平复,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,对着姜遇棠露出了个勉强的笑容,嗯了一声。“我知道的。”“……那你和他?”江淮安顿了顿,小心地问道。萧忆雪沉默了片刻,复杂道,“我听家中长辈的安排吧。”许泽被圣上厌弃,还处以这样的刑罚,是将整个许家推至在了风口浪尖上,隐有开刀之意。萧家只要不是个糊涂的,都不可能会让女儿在这个节骨眼嫁过去,拖累全族。姜遇棠明白了萧忆雪的意思。这是终于下定决心,要与许泽分开,不打算重蹈前世的覆辙了。萧忆雪是真心将这二人当做好友的,知道他们肯定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,便道。“你们也别觉得我心狠,我是有想过改变他,和他好好过日子的……”可是她高估了自己,有何能力去改变一个人的本性,去拯救许泽。萧忆雪正式提出退婚,并非是受到姜遇棠休夫的影响,一时冲动。这段时日,许泽虽然有伏低做小来讨好她,没去再见云浅浅,但偶时话语带刺,透露出她对云浅浅动手一事的不满。萧忆雪知道,这是埋在许泽心中的一根刺,他现在是为了挽回自己,才隐忍不发,心中依旧是认可云浅浅的。这些积攒着的怨气,会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加深。终会有一日对她爆发出来,给自己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,还不如提前止损。姜遇棠可能是有过经历的缘故,听到这话,还真有着感同身受的几分理解在。她不但在儿时救过谢翊和,还在婚后体贴对待,妄想了暖化那块冰,试图打动那个人。何其的白目与可笑?对方是安国公世子,愿意为他烹茶,煎药,缝补,加衣等关心的奴仆无数,自己做的和下人没有任何区别,又岂会得到在意。无非是自我感动罢了。宫宴早就结束。姜遇棠宽慰了会萧忆雪,耽误了点时辰,和他们陆续道别,先后准备离开。外头夜色更浓,未央宫的门口已然是没有多少宾客了。她才刚下了大殿,远远的就在宫院中看到,镇远侯从一幽静的石径小道中,带着人悄然走出。姜遇棠一顿,注意到了镇远侯出来的方向,是未央宫的后殿那边……他方才是去见了嘉慧长公主?这二人有书信联络,已是诡异,如今在私底下碰面,又是为何?姜遇棠不相信,按照镇远侯的心性,会主动替云辰求情,只怕其中另有乾坤。走到未央宫宫院的镇远侯,并未注意到躲在柱子后的姜遇棠,如寻常宾客般,朝着大门外走去。镇远侯的面色沉沉,眉头蹙了又蹙,似是遇到了什么极为为难棘手的大事,步伐生风。姜遇棠过了片刻,这才朝外走去。她的祖父,辅国大将军故去之后,姜家就再未出过惊艳绝才,能在朝堂上有足够话语权,或是立下汗马功劳的后辈。镇远侯虽然尽力支撑起门楣,维持了边关的太平,但姜家还是不复从前的荣光,隐有衰败之势,急需一颗可以帮扶的大树。可是这嘉慧长公主,在京中并无实权,与她交好依附,并非镇远侯最佳的选择。亦或者说,这位长公主还另藏了一手?“郡主,您在想什么呢?”静谧的宫道上,春桃见姜遇棠不语,便忍不住地问道。姜遇棠回过神来,“没什么。”春桃想到了收到的消息,赶忙道。“嘉慧长公主将那云辰,给下了慎刑司受刑,还在面部刺了字,说是要将人给流放去西北一带服役,永世不许回京。”姜遇棠想到云辰接二连三的陷害,心内只觉得他是咎由自取活该,连半分的同情都没有出现。她嗯了声,乘坐马车,一路回了镇远侯府。月色如洗,倾泄在了青石道路上,满是银辉,夹带着丝丝凉意的后院,看不见几个奴仆。那一袭玄色蟒纹锦袍,几乎要融入到了长道当中,深浅不一的光影落在了谢翊和的眉眼之间,身形修长如青竹,肩线挺拔。和正要回去的姜遇棠主仆迎面撞了个正着。两个人面对着面。“回来了?”谢翊和主动问候。姜遇棠见到,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,“你今夜这般做又是在算计什么?”她并不认为,像谢翊和这样无利不起早的人,会突然好心帮她,只觉得更多的原因,还是因为谢老太君中风的病情。谢翊和闻言一怔,嗤笑了下。“……算计,你觉得我只是为了祖母?”“那还有别的理由吗?”姜遇棠反问一声。她的面色冷冷,又道。“婚内都没见你对我这个救命恩人施以援手,任由刺客出手,现下成为陌路人,谢大都督却屡次越界,又怎么让我不多想?”“是挺混蛋。”谢翊和喟叹一声道。他的那双狭眸,敛去了冷霜,是深沉而又复杂的,沉声道。“可是阿棠,祖母她已经知道了我们分开的事。”所以,谢翊和并非别有所图。他没有多提谢老太君的情况,只是道。“孝敬她是我的本分,不该捆绑上你,你今后愿不愿意认她,那是你的自由,我不会再借此来威胁你什么。”自那日休夫事件过后,姜遇棠就再没回安国公府,心中对于谢家那位唯一对她好过的老太太,一直是逃避纠结的状态。因为姜遇棠觉得,按照谢翊和的行事作风,大抵会继续让老太太那样稀里糊涂的过下去。而她,不想再与谢翊和在谢老太君的面前做戏,假扮夫妻了。可让姜遇棠意外的是,谢老太君居然知晓了这件事。谢老太君的身子,一直以来是由她来照料的,是个什么情况,她最是清楚,是经受不得半分的刺激,很有可能让一切的努力都付之东流。姜遇棠迟疑了下,问道,“那她现下如何了?”谢翊和垂目,凝视着她。“你真想要听实话吗?”姜遇棠不想再与谢翊和有关的人或事扯上半分关系。她抿了下唇,强迫自己狠下了心来道,“不想,你不必说了。”